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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张]见参商(五)

开心地更新了!

无论距离多远,爱人的思念终会到达你手边。







韩先生:


展信佳。


已经九月了。莫斯科的天气开始迅速转凉,可我的思念却日复一日的、烧的更旺。路途太远,信件太慢,偏偏人的心却比什么都要急切,也比什么都要走在前面。

希望先生能在触碰到这封信的时候,能够感受到我心头积压了四月有余的滚烫,稍减一些我们互相都有些过火的思念。


离开北京已然一年,三百多日没能见到先生一眼,也没能听见你说一句话,我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的描摹先生的模样,生怕哪一天把你的轮廓和声音遗忘。照片自然是个好物事儿,能把一个人的相貌一点不差的印在纸上,只是不能动,也没有声音,看多了便有些乏味。

若有人物能动、能说的照片便好了;带在身边,便如同先生也在我身边一样——如能实现,我一定会高兴的在梦里也轻轻的笑出声来。

但无论多逼真的照片,也不如一个活生生的先生,现在和我相隔千里的先生。

我太想回来了。大学四年还有一大半需要消磨,我只有在钻研厚厚的医书时才能觉得日子好过些,不过翻上几页,日子啊,时光啊,诸如此类的东西,便哗啦哗啦的过去了。先生去年冬日里寄来的书我已经念了大半,每日下了课回寝室,第一眼便能看见那么笨重的几本放在书桌上,被好些俄语课本左左右右的夹在中间,好不可怜。

我是没有这么多大部头能寄给先生的了;况且手边的书大多都是俄语写就,先生拿在手里也看不太懂,费那么大劲儿寄过去也没什么作用。我思来想去,才在前几天一个人上了趟街,找个了照相馆花上几十戈比拍上一张照片,好随着信一起寄给先生。

黑白照片上只有规规矩矩的一个人脑袋,附带了脖颈和一点肩头,我要是说自个儿长高了,先生怕也是不信的。可我确实是长高了;虽然只是一点点,但也和先生的高度更靠近了一些。

——说不定,毕业之日就能有先生这么高了。


偶有空闲的时候,我便在想,此时此地的先生在做些什么,有没有在想着我。可惜先生被我调教的太好,生活和我一样规规矩矩,连“缺乏新意”这样的词汇也用上了——我这么想着心头便颇为觉得甜蜜,忍不住要在桌案前傻笑起来。虽然让我缺失了猜想的乐趣,但却教我能在桌案前笑出声来,先生你,也算是功过相抵。

不过,既然先生觉得日子里缺了那么点新鲜物事儿,我就得一定要让这封信里装下更多来自莫斯科的惊喜,好点缀点缀先生平淡无奇的日子。


日前,宿舍楼下跑来了一只母猫;白色的,头顶上一块黄毛,长长的一条,倒是肚子鼓鼓囊囊的,怕是揣了崽儿。我有时闻着奶味儿不舒服——毕竟从小长到大都没怎么碰过奶制品,在苏联生活了一年才勉强适应了——便把吃不完的汤汤水水喂给她。她也不客气,自顾自的埋头大吃,吃高兴了也乐意让我摸一摸。这几日看着她被我用奶汤肉汤喂饱了,生的越发油光水滑,时常到宿舍楼下趴着晒太阳,看到我下楼还会叫一声打个招呼,绕在我脚边转几圈(不过我猜想,大多数时候她应是在向我要东西吃)。

待到她生了小猫,倒真想向她讨个好儿,捉一只小猫回来喂着;更想要捉一只千里迢迢的送给先生去——那也就算是我们共同养着的猫儿了。先生摸着猫儿,可以想着我;我摸着猫儿,也可以想着先生。


猫儿皮毛温暖,到了冬日也不用多操心;可先生一定要多添些衣服。掐指算算,信件寄到先生手头的时候也差不多该要落雪了,不知先生有没有套上大衣,扫尽门前雪。


最后,雪里已知春信至。

待苏联落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我便会想着,先生是不是伏在桌案前,认真的书写着下一封会在春天寄到我手头的信笺。


1954.11.14.

张新杰于莫斯科,罗蒙索诺夫大学养着猫儿的宿舍楼的窗前







P.S.

张新杰无法适应奶制品的情况于留苏学生中非常常见,曾有留苏学生在回忆录中写道,“闻到黄油味儿恶心”。于现代医学而言,应为乳糖不耐受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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