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长宁的随手一堆

［韩张］见参商（八）

希望我们认真写下的每一封信都能被你们喜欢着。

这封来自韩文清的回信，笔者 @林深幽歌。 温柔的笔触，不知道能否触碰到你的心门呢？

张先生：

  展信好。除夕快乐。

  转眼又是几月过去，思及已有三年不见，倒也算是离你归来之日愈来愈近了。我提笔写下这些文字时正值除夕，窗外鞭炮声震耳欲聋，想必明天定然又要见到满地喜庆的红色纸屑。人们总在新年讨吉利话，希望那些喜气能真正带来好运。

  原谅我开头的语气显得消极，并非我乐意如此（如果我能够有所选择定然只对你报喜不报忧），而是近来的确缺少能够告诉你的好消息。年前回青岛照顾家母，憔悴衰老不少，不免懊悔未曾承欢膝下。古人言父母在不远游，而我独赴北京这么些年，唯过年得以回家打点照料，的确失了子女应尽之责。唯一有所宽心的是抽了时间前往我们在青岛的故居一趟，见到不少熟悉事物，稍有释怀。上一封信中承诺给你的贝壳随信附上，还有故居中你桌上的一对木核桃，约莫是收拾的时候不慎遗漏。我仍然记得我们一同在古玩市场淘到这对核桃的模样，昔时景象历历在目，而现在仅靠几张信纸所承载的交流实在过于单薄，假若此刻我能够握一握你的手，也是莫大的慰藉。

  家母目前同我一道待在北京，京城求医总要相较青岛容易，加之我也有更多时间能够照顾。唯一麻烦的是公务一旦繁忙起来便难以兼顾两头，而以家母的脾性自然是日日催促我成婚以从两头来回跑的局面中解脱出来，但，我实在不愿让好端端的姑娘因老人需要照料而过门，更何况还有你。我只希望能早日解决分身乏术所带来的困扰，也好让我在信中多按照你的要求所哄上一哄。

  书签已收到，目前夹在字典内保存。本想投桃报李从枞树枝上折一片叶子给你看看，终究没忍心，还是待你回来自己看罢。入秋前它长得十分茂盛，想必年后发新芽之时亦能够重振威风。当初我们一同购置的吊兰倒没能撑过这个寒冬，不得不留了花盆将枯枝丢弃。实在可惜，由此能让我想起你的事物又少了一件。但这个冬天的确过于寒冷，炕上难得有烧热的时候，大多都只带点温。雪已经下了好几场，拼着劲想要把房屋埋起来，据奇英讲城西已有房屋被彻底压垮。我每每坐在窗边看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的时候，就都会想起莫斯科是否也会有这样的雪，是否也会有屋檐下长长的一串冰棱。倘若你的棉衣不够该如何度过这样的冬天？但我清楚你明白如何照顾自己，因此不需要我担心，只是我不能够抑制这份急迫询问的心情。

  过去的几月在各项事务中度过，反而让我有种时光飞逝的错觉。倘若我仍然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那么对你的思念就会让几个月漫长得像几十年。忙起来对我而言未必不是好事，每日能偷得一时半刻读读你先前的信，想想你可能在做什么，也已经足够了。我想你的学业一定也越来越繁重，不再如第一年那么轻松，便也向你借几分思念的时间还以学习，待你归来再另计。不知我曾寄过去的书你读了多少，我先前倒是有将你留下来的书翻出来读的时候了。是否能看懂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我能够从中感受到你曾经的思想，甚至想象出你评价的语气。你大可以拿其中的东西考我，答不了满分，拿个及格定然不难。

  算过时间再次收到你的信该是夏末秋初，暂先借此将半年的节日问候过遍。无论如何，不可亏待自己，新杰。

  最后，赋梦西洲。*

1956.02.11.

韩文清于北京，东城区北河沿大街89号

*化自“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